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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終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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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靈出門找張起靈去了,司雲汀換上道袍,直接去了道觀。

道觀門口站了個小姑娘,一身道袍,腰間別著一把佩劍,站姿筆直,雙手環胸。

司雲汀走到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,小姑娘扭頭,眼睛一亮,立馬跳起來抱住她,雙腿環住她的腰:“師姐!!”

司雲汀托住她,推門往道觀裏走,邊走邊問:“吃早飯了嗎?”

司雲初晃蕩著腳丫子:“沒有呀。”

二師弟司雲深立在大廳門口,見兩個人連體嬰一樣進來,也不驚訝,只淡淡道:“大師姐。”

司雲汀走過去摸摸二師弟的腦袋,又拍拍司雲初的腰:“師父呢?”

司雲深說:“還沒起。”

小豬甩著細長尾巴從屋內走出來,蹭到她腳下“咕嚕咕嚕”地叫了幾聲。

司雲汀把司雲初放在小豬背上,一邊撩起袖子,一邊道:“我去做飯,雲深你把師父叫起來。”

司雲初問:“需要我幫忙嗎?”

司雲深冷漠道:“炸廚房的時候需要,現在不需要。”

司雲初:“……哥!”

司雲汀笑著搖搖頭,走進廚房。

早上八點半,玄妙道長被自家二徒弟從床上拎了起來,一臉懵逼地坐在了餐桌上,小豬坐在他旁邊,用腦袋拱了拱他的手臂。

司雲汀端著一鍋香菇雞肉粥走了出啦,又把兩盤小吃放下,這才去洗了手重新坐下。

道觀還沒有開門,前來求事兒的人也不多,司雲汀小口小口地喝著粥,享受著這愜意的早晨。

玄妙道長卻突然道:“我想起來了,老祖讓你沒事兒去長白山走一趟,她說天道有點事,讓你解決一下。”

司雲汀眉頭一挑:“天道幹嘛不直接來找我?麻煩老祖做什麽。”

玄妙看了看天:“啊,大概是你最近住的地方有點偏遠,它都懶得去找。”

司雲汀“呵”了一聲,天邊悶悶地打起了雷,司雲汀撇嘴:“有本事你別打雷,自己去處理了。”

頭頂轟隆隆一聲。

司雲汀說:“你劈下來吧。”

一道驚雷炸響在她頭頂,上空隔著幾百米的地方一道閃電淩厲。

在座的各位對她這種挑釁行為已經熟視無睹,把最後一口粥喝完,司雲初收拾了碗,對司雲汀道:“師姐,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?”

司雲汀想了想:“我找到他了,可能不回來了。”

玄妙的碗掉在了地上。

“你找到他了?”他問。

司雲汀:“嗯。”

玄妙的胡子抖了抖,他低下身子把碗撿起來,放進已經空了的鍋裏。

司雲汀瞇著眼睛:“師父?”

玄妙看了一眼天:“你知道張家嗎?”

司雲汀沒有說話,玄妙自顧自地說下去:“他們是天道的守護者。他是最後一任張起靈,也是天道在人間的代表。這一次的十年青銅門動蕩,沒有發生……”

“他走的十二年裏,有十年在守青銅門?”司雲汀冷著臉,“你全都知道。”

玄妙看著她:“我叫張敬義,是張家外家人。”

他脫下一直戴著的手套,伸出右手,於是司雲汀看見,他的食指和中指奇長,不似正常人。

……

長白山青銅門。

人面鳥盤旋呼嘯。

這浩大的場面司雲汀根本懶得去看,她停在這扇巨大的青銅門前,雙手結印,推出,青銅門轟隆隆地向內打開,往裏是一片黑暗。

司雲汀走進去,一路上有各種各樣的聲音,她可以聽到自然山水的聲音,可以聽見人世繁華的聲音,也聽得見神明鬼怪的聲音。

人類的歷史從遠古逐步走來,步履堅定緩慢,時光往前流逝,山崩地裂,神明大怒,鬼怪肆意,人間煉獄。

司雲汀負手懸於黑暗之中,萬物在她身邊成長,她突然看見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孩,眉眼之間隱約能瞧見未來的模樣。

司雲汀看著他從咿呀學語到出口成章,從只會在墊子上爬行到身材挺拔行走自如,從小冬瓜成長為能夠被人依靠的人,從天真無邪到工於心計,他帶著三代人的希望,每一步都走得鮮血淋漓。

她還看到一座雪山,從這座雪山裏誕生了一個堅韌冷然的生命,他在無盡的痛苦中掙紮成長,在記憶的大海中浮沈,在時間流逝中背負著沈重的歷史。他的每一次回首都只能看到身後漫無邊際的空白,每一次擡眸都只能看見漫長的黑暗,他的身邊來來回回很多人,有人擦肩而過,也有人陪他走了一段路,然後歸於空白。

直到他遇到兩個人。

司雲汀突然之間知道了好多,百年前她認識的那個手握重權的長沙布防官,那個清朗如明月的梨園戲子,那個溫潤如玉懷裏抱著三寸釘的年輕男人,那個飛揚跋扈眉眼之間明艷如陽的高傲女人,那個矜持文雅笑容滿面的執棋後輩,還有她一生的摯友——那個啰啰嗦嗦膽小如鼠成天念叨著天道長什麽樣的神算子。

她曾經陪他們走過很長一段路,但是是以一個清白不知黑暗的身份。

司雲汀一時間有些恍惚。

陪一個人成長是一件心酸而又有成就感的事,原來她早就已經一腳踏入那個危險的地帶,但時間帶著她不斷地往前走,將過往和陰暗拋之腦後。

司雲汀捏捏冰冷的手指,再次看了眼那昏黃歲月裏仍舊鮮艷的友人,合上眼,口中呢喃著一段晦澀的詞句。

她回到家裏,已經是一個月後,青銅門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同,司雲汀立在家門口的時候,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好累。

她洗了澡,一頭紮進床裏,睡得不省人事。

再睜眼已經是傍晚,隔壁家傳來飯菜的香味,司雲汀餓得都要走不動路,整理了一下儀容就走出門,拐彎進了隔壁。

胖子正在大口吃肉,瞧見她嚇得筷子都要掉了,司雲汀抽了一把椅子在張起靈身邊坐下,開口第一句話是:“我去了青銅門。”

家裏有一瞬間的空氣凝滯,吳邪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,司雲汀疲累地揮了揮手,解釋道:“去徹底關閉青銅門。”

空氣又流動起來了,胖子興致勃勃地問:“青銅門裏有什麽?”

司雲汀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,才慢慢地說:“有很多,世間萬物都有。在其中我看到了一段成長,一段迷茫。”

“吳邪,我認識你的爺爺,我認識張啟山,我認識二月紅,我認識霍仙姑,我認識齊鐵嘴,我認識解九爺,我認識很多人,但我一直在往前走,他們一直留在原地。”

“我比你們幸運很多,天道從來沒讓我接觸這些。”

司雲汀看著天花板,一下子又坐了起來:“不過都過去了,青銅門嘛,以後就當它不存在了。你們不知道,當時接受任務的時候,天道他還想劈我,一道雷啊直接炸在我頭頂,求人辦事兒也不是這個態度吧?”

她頭頂雷聲隆隆。

吳邪扯了一下嘴,笑道:“好了好了,你別說了,吃飯吃飯。”

胖子則說:“你看到了誰的成長,天真的?有沒有看見胖爺我的英勇行為?炸血屍炸人面鳥炸口中猴?”

司雲汀說:“看見你一路跑火車。”

還看見你記憶中那個活潑可愛的瑤族女孩。

胖子給她噎了一下,說:“什麽跑火車,我那叫活躍氣氛,不瞞你說,胖爺我可是全隊的靈魂人物,沒了我,嘖嘖嘖,他們一路上過都過不來。”

司雲汀挑了挑眉,靈靈把腦袋放她手心裏蹭了蹭,軟軟地“喵嗚”了站一聲。

張起靈給她添了碗飯,司雲汀瞇著眼睛笑道:“小哥你真好!我一個月沒吃飯了。”

張起靈看著她沈默了一下,司雲汀覺得他要說我曾經十年沒吃飯,連忙閉上嘴,拿起筷子吃飯。

夜晚的雨村很是安靜,司雲汀搬著小板凳坐在月亮底下,一只手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小滿哥的毛,吳邪招手讓她上門前的甲板上來喝茶,她磨磨蹭蹭地上去了,抱著滾燙的茶杯暖手。

寬大的道袍在夜風中鼓起來又下去,一陣一陣的,把她的身形襯得單薄得很。

張起靈看了她的衣服一會兒,往後坐了一下,小滿哥趁虛而入趴在他的腿邊,腦袋壓下去貼在甲板上,儼然把他當成擋風板。

司雲汀捏著茶杯笑他:“一共就一貓一狗,全在你那。你是人生贏家呀小哥。”

張起靈捏著靈靈的爪子,沒說話。

炒花生在桌上擺了兩盤,還有些酸蘿蔔酸豆角,喝了沒一會兒茶,胖子就從房裏拿了幾瓶酒出來,張起靈和司雲汀不喝,他就和吳邪一起對瓶吹。

一開始還能把酒言歡,講講過去的事兒,調侃調侃對方,到後頭兩個人幹脆就死撐著要看對方什麽時候倒下,吳邪不甚酒力,“嘩擦”一下子撂下酒瓶倒了下去,胖子湊上去拍了拍他的臉,“誒嘿”了一聲,嘀咕了幾句什麽,往甲板上一倒,睡得“呼呼”響。

酒味彌漫著,司雲汀瞇著眼看月亮,小了許多的風只夠微微撩起她的發絲在頰邊蹭蹭,好久好久之後,她才輕輕地說出來一句話。

她說:“張起靈,我是真的喜歡你啊,兩百年來頭一次喜歡一個人,是能把身家性命全都給你讓你隨便敗完的那種,你不喜歡我沒事,但你不能說與你無關呀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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